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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节欲进又止的文明开化——转向西方(1 / 2)

第二节欲进又止的文明开化——转向西方



为实践推行“求知识于世界,大振皇基”(明治天皇五条誓约之一),建国之初的日本人首先将学习西方列强、勾画本国蓝图,作为一条实用便捷的途径。



简单说就是――依样画葫芦。



日本人是出了名的善于学习和移植,前面就有“遣隋使”、“遣唐使”的成功经验,现在感觉“日本特色的隋唐政治文化”不行了,立刻抛到一边,自然而然地又准备象老祖宗一样――遣使,学习西学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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组团考察



由伊藤博文、大隈重信等人建议,上下一致拥护,出使考察的意见很快在政府要员中统一了思想。1871年(明治4年)10月,太政大臣三条实美提出出国考察《事由书》两份,明确规定了使节团的总任务和具体的考察任务。



总任务是:一、历访缔约国,呈递国书,修聘问之礼;二、考察各国文物制度,制定建国方略;三、举行修改条约预备谈判,表明日本的立场和希望。



具体任务是:一、考察合国的政治制度、法律的理论和实际情况;二、考察各国的理财、会计(财政、金融)、各类产业的法规和管理亢怯及现状;三、考察各国教育制度、法规和现状。



以上任务中,串个门、递个介绍信,代“老大”“拜码头”还可以,但上来就和人家“预备谈判”修改不平等条约,有纯粹为出国立名头的嫌疑。按现在日本的分量,人家除了当笑话,莞尔一笑以示“礼节礼貌”,就是干脆不“鸟”你。所以,实质性的任务也就剩下了考察。不过,倒也有利于专心学习。



首先是成立组织。



政府官员带头实行。连木户孝允等一帮“大哥”都表示早有出国考察的愿望,只是由于“革命重任在身”,无暇出国,但还是认真地推动这件事,参与选定人员。最后敲定48人,作为使节团,定了特命全权大使、副使,一、二、三、四等书记官,基本上是把内阁、各级政府官员分成两拨,一拨出洋,另一拨成立“留守政府”,负责日常工作。



组织成立了,又订制度。



为了使两班人马互相协调,双方签订一份《约定书》12条,约定在使节团出国期间,留守政府与使节团每月通报两次,互报情况,研究决定重大兴革事项,必取得共识后再办,保证了“在职学习”落到实处,考察团有实名、有实权。本人感觉这对于出使团成员也是一种约束――需定期汇报工作、思想情况,学习领会指示精神。按日本人“一根筋”的性格,好象真是一心学习,没有出现借出国考察之名、行公费旅游观光之实、虚报和改变路线、报销私人购物费用之类的“聪明人”。当然后来也有个别的类似情况,那是后来,国家富了,形势不那么紧迫了,勾结起来谋取私利,手就伸出来了。



《事由书》明确按考察任务分科定人专科考察,一些青年才俊被选入考察团,赴欧美考察学习,归国后担当要职,后来发挥了重要作用。



这一转,大开眼界。



使节团考察,取得了累累硕果。



各国的政治、经济、军事、文化教育制度,欧美各国的工业、铁路、军队等等,使他们惊叹不已,看到了差距,看到了方向,决心以加强“内治”为先(先把自己的问题解决了),回到日本就照样子开干。



到19世纪70年代后半期,明治政府在国家建设各个方面,已经取得显著成绩。按其发端,便是这次考察学习,推动日本大力吸收的文明成果。



举一个方面来说,前边讲过考察、对比各国宪法,制订日本国宪法的事,那只是是重要成果,是各项成果之一。



我说“之一”,是因为日本吸取了西方一整套的法律制度,制定出了刑法、刑事诉讼法……这些名词,即使没学过法律专业的,对此也不陌生吧?



这些名词――人家日本造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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教育改革



在文明开化上,日本人敏锐地紧紧抓住了正确的途径――教育。



要文明,不能不讲教育。搞教育,首先要依靠学校。



随着全面的资本主义改革运动,日本的教育改革也轰轰烈烈开始了。简单说来:



1871年设文部省,派员考察各国教育制度,成立学制调查研究委员会,着手草拟《学制》(学校制度法令)。



开了眼的日本人,知道办事法令先行。1872年8月(阴历),以太政官布告形式颁布《学制》和《关于奖励学业的告谕》,将全国分为8个大学区,每区设大学1所;每个大学区分为32个中学区,每区设中学1所;每个中学区分为210个小学区,每区设小学1所。全国共设8个大学、256所中学、35760所小学,形成一个金字培型的统一的学校体制。



各级政府立即开始将原有的乡校、寺子屋这类地方府县和乡村搞的旧式学校统统改成小学,并强令学龄儿童就学。



虽然“一穷二白”基础上的教育改革推进并不顺利,也遇到缺乏师资等困难,也受到财力和人民生活水平的限制,但日本人从不困顿,到1875年,重新建立(改建)小学24225所,实际就学率一下子提高到约占学龄儿童30%,并且以后逐年提高。



别笑,那时日本的文盲率也很高。



缺师资那就培养合格的师资。1872年起,日本在各地创立了专门的师范学校,还在东京特设女子师范学校。有专门教学生如何当老师的学校,这估计也是首创。



这以后,日本又先后发布《教育令》,和一系列《学校令》,包括1886年发布《帝国大学令》、《师范学校令》、《小学令》、《中学令》,1889年发布《实业学校令》,学校体制终于一步步建立完善起来。



看到历史记载的日本那时创立的名词――小学、高等小学,中学、高等中学,普通教育,师范、高等师范,真让人有种时光错位的感觉。还有――帝国大学本科,法、医、理、文学、农学部(系),大学院(研究生院)……原来那时的日本,基本上设置了完备的学科体系,还为现代大学规范了本科、院系、部等概念。而我们,还是后来从日本引进了这些概念。



日本人的学习力、迸发的创造力可见一斑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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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本政府为激励人们接受教育,也得采取宣传和法制两手抓。



首先将教育与个人的命运相联系,大力宣扬“人之所以立其身,治其产,昌其业,以遂其生者,此无他,端赖修身、开智、长其才艺”,故“非学不可”。这与我们古代人讲的“书中自有黄金屋”那一套基本一致,也与我们一些学校单位提出的“知识改变命运”意思相仿。



当然,凡事与个人命运和利益挂钩,比较能打动人。日本政府也明白,这样搞层次有点低,所在,在国家层面,又着眼服务国家的教育目的,秉持“学政的目的,归根到底是为了国家,并非为学生个人利益,凡是涉及学术利益和国家利益时,应以国家利益为重”,强力推进“邑无不学之户,家无不学之人”的“国民皆学”的教育政策。



一句话,不想上也得上。不强制,估计还会有很多孩子不上学,而去种地打工,升学率连30%都达不到。



以上这些措施,有的是针对幕府时期的“词章记诵”、“空理虚谈”的教育内容方式,并破除“士人以上之事”、“农工商以及妇女置之度外”的封建教育制度。从“士人教育”到“国民皆学”,倒是称得上教育的一大革命。



看到这些,想起大清洋务运动中“创办新学”的尝试和努力,开头真是异曲同工,而洋务派办学过程之漫长、历程之艰难,实在令人不胜感慨。



到如今,日本早期成立的大学中,东京大学已是世界名校,而我们,仅有几所能称得上亚洲名校吧。



有些(我说的是有些)学校大建楼堂馆所,学院升格为大学,兼并学院建综合大学,大力“扩招”,流水线式地培养研究生,学历升级堪堪搞成了学历“大跃进”。教育“市场化”,教育“产业化”的理念,大学借贷、负债,真像是公司化经营了。按这个标准,孔子办的“大学”,布衣粗食,穷相寒酸,实在不称。



虽说有几所大学也发奋要建成“世界一流”,很是振奋人心。不过,我没见到什么资料中说明,有靠一流的大楼,靠兼并扩招,靠给所在城市留出指标、降低分数录取本地学生,而成为一流大学的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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德育之争



有一个有意思的事,可以一起讨论讨论。



伴随教育改革,日本也发生了教育思想和方针的争论。



大清洋务运动,始终被一个问题纠缠着――围绕国体的论争。



聪明的李鸿章们知道争论没用,干是正道,但不得不争,于是用“中学为体,西学为用”,来消弭分歧,堵住顽固派的嘴。



日本人也面对这个问题。而且从1878年夏天开始,掀起了一场“德育”论战,这一战,就是十几年。



乍看这场论战,竟然颇有些“抵制西方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冲击”的意思。



这么简单说吧。开始是天皇侍讲元田永孚一伙保守派,与伊藤博文一伙改革派斗嘴。



元田对天皇说:文明开化政策“追逐文明开化之未端,破坏品行,伤害风化者不少”,将来有可能达到“不知君臣父子之大义的地步”。“今后须基于祖宗之训典,竭力宣明仁义忠孝”,维护儒教的道德伦理原则。还要在学校内悬挂古今忠臣、义士、孝子、节妇的画像。



伊藤博文拉着井上毅等一帮人,起草《教育议》上奏天皇说,品行风俗的败坏不在于文明开化政策,而是维新变革的不可避免的副产品(看来,拿“负面效应”、“必需的代价”、“交学费”之类来辩白,掩盖不加辨别地全盘吸收引进中的失误,是从那时候就创造出来的)。虽然为了纠正风俗,的确需要研究,但不应该放弃国家的根本政策――文明开化政策,倒退回去“保护旧时的陋习”。



元田又写了一篇《教育议附议》(关于《教育议》的议)给天皇,重申“忽视仁义忠孝”是风俗紊乱的原因,恢复儒教、“读四书五经、尚廉耻、重礼让、笃伦理的教育”是矫正风俗的手段。



元田、伊藤这两拨人左一句,右一句,天皇两个耳朵不知该听谁的,夹在中间,倒像个传声的“媒介”。听了四年之久,实在不耐烦,便出来表明自己是始终站在保守派一边的。1882年12月地方长官会议上,天皇发言:“彝伦道德是教育之本,为我朝、中国所尊崇,虽欧美各国亦有修身之学,但我国对其采用仍不得要领,方今学科繁多,本末误置者屡见不鲜。”



天皇认为,道和德是东方文化的根本,还认为是“我朝、中国所尊崇”的呢。而西方修身之学,我国用得不好,单纯追求技术,搞不好要产生误导。



一“崇”一“疑”,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?



但天皇的倾向性意见,竟然没有浇灭这场“嘴仗”,反而像泼了一桶油。



随后一大批所谓思想家、教育家也卷进来,德育之争很快便白热化。



激进分子福泽谕吉,一向把儒教当成“毒害”思想的毒物,从正面向儒教主义教育论发起连续攻击;元田永孚又发表《国教论》,主张树立以孔子为中心的国教,确立以儒教作为“百科基础”的修身教育;西村茂树发表《日本道德论》,主张德育的根本是忠孝仁义,同时采纳一些西洋思想,“以儒教为根本,西洋哲学为参考”。



最后连坚持或否定以宗教为教育基础的两派也掺合进来了。



乱了,彻底乱了。



喋喋不休,旷日持久,主导思想定不下来,中小学的修身课教学搞不下去了。



最后,一群地方官员涌上来,向内阁要求:文部省尽快确立德育方针,统一教学方针和方法。



这个很有意思的事情上,体现了东方国家在接受和吸收西方文化当中,所遇到的一个共同的难题。放到大清,就是“西学为体”,还是“中学为体”的选择。



事情的结果是什么呢?



日本上下一致努力,问题解决了。



可惜的是,解决的不是儒家、西学的问题,而是皇家的问题。



第一任学部大臣森有礼抓住了问题的实质。



这家伙其实是十分推崇西学的。在任驻清公使时,曾针对李鸿章所问的“中学有几分可用”,回答说“中学只有二三分可用,西学倒有七八分可用”。现在,他又违背了自己的本意,提出了另一套东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