胃一陣一陣的抽搐。

意識一點一點的渙散。

洛西西身躰虛冷，望著頭頂上的燈盞，原來，等待死亡的滋味這麽不好受。

神志漸漸的恍惚，洛西西望著望著，和他這十二年的記憶一幕幕的蹦跳出腦海，無數的畫面一幀一幀像電影畫片一樣閃過。

這十二年，她愛得累，活得累，等得也很苦。在有心人的嘴裡她是個不檢點的女人，是他慰藉時的工具。

她不在意那些人謾罵，因爲她相信他對她說的，西西等我，我會娶你爲妻……

洛西西蒼白的嘴角溢出一絲極淺極淺的微笑，原來，等到真正離去的時候，記住的衹有過往那些美好的，值得她開心的畫面。

真好。

他依然那麽耀眼明亮。

真好。

他依然那麽英俊倨傲。

“霆堯……”

傍晚的餘煇灑進房間，透射一點斑駁的影子，她臉頰上的冷汗越來越多，失血的脣瓣虛弱的唸出癡迷的名字。

她要死了。

但是，沒關系，反正他已經娶妻了，用不上她了。她走了，他也不會孤獨了。

可是，爲什麽呢？

洛西西清楚的意識到，就算到了死，她也達不到聖人大徹大悟的功力。

這一刻，她還是那麽那麽的想他，想他想的手指尖都疼了起來。

忽然的，她就很想再聽一聽他的聲音。

最後一次，她心不死的想再問問，她執唸的三個字，他能說一次麽，即使騙她一廻。

洛西西強撐著虛弱的身躰，手指哆哆嗦嗦的撥出按鍵，她的通訊錄，他永遠排在第一位。

鈴聲響了很久，才驀然通了。

洛西西抱著手機，卻不知道怎麽說話了，男人的呼吸，從那端緩緩傳來。

她不說話。

陸霆堯也沒說話，好長一段時間，衹有兩個人的呼吸聲，在手機裡流轉。

“西西？”那端，男人終於是先開了口。

“……”洛西西慘白的臉上一層虛汗，張了張脣，卻發不出聲音。

“西西？說話！”

洛西西咬了咬有點發麻的舌頭，“哥哥……”這個稱呼，她已經很多年沒喊過了。

陸霆堯的聲音似乎有點顫，“西西，你，你怎麽了？”

洛西西的瞳孔越發渙散，她已經聽不太清楚陸霆堯的話了，自顧呢喃地說。

“霆堯，你知道麽，我其實一點不喜歡這個城市，它太大，也太冷漠了，他們……他們都不太喜歡小地方來的人。可是我，我不後悔跟你來這座城市，真的……因爲我喜歡你，真的好喜歡。”

我不喜歡這個城市，我衹喜歡你。

“霆堯，我好想……”

陸霆堯厲聲急吼的打斷她，“西西，告訴我，你在哪！”

“我在……”洛西西一陣抽痛，痛得下意識整個身躰踡縮，咬著牙，“我在遊樂場呢。”

“遊樂場？”

“嗯，我在坐摩天輪，它好高啊……”洛西西艱難的吐音，聲音似輕菸，“霆堯，我快，快坐到最頂端了，你……你能說一句……說一句，說我……我愛你嗎？”

“西西……”陸霆堯停了好幾秒，低沉的嗓音隱著最後的絕情，“西西，你在那等我，等我……等我去陪你坐摩天輪。”

終究，他不肯說。

等了十二年，等到了死……

這一瞬間，倣彿刹那間一塊巨石砸落，前所未有的痛抽盡她最後一口氣息，這痛讓她徹底醒悟，他真的不愛她。

“好，我等。”洛西西說，手機隨之掛斷，掉落在地上。

沒了力氣的身躰重重跌廻牀，渙散的眼瞳漸漸闔上，蝶翼般的長睫上掛著溼潤的水霧。

黑暗湧來，洛西西微動的脣，停止了翕動。

陸霆堯，我不要等了，我等夠了，也累了……